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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東風夜放花千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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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東風夜放花千樹。更吹落、星如雨。寶馬雕車香滿路。鳳簫聲動,玉壺光轉,一夜魚龍舞。”尹蘅站在城樓上,靜靜地看著這個五光十色,綻放著迷人色彩的城市,面無表情。

“恒隱大哥,你怎麽在這裏,爹叫你快點入席呢”朱七七昨日的裙子被螃蟹爪子夾壞,今天,她換了一身粉紅色束腰百褶裙,腰上配著大紅的流蘇,頭上是俏皮的雙環髻,以及蝴蝶發簪,火紅的胭脂在燈光下更映得她明艷動人,不得不說,她真的十分適合這身打扮,可這回,尹蘅的眼裏沒有了驚艷,他平靜地看著面前的女孩,那眼神,讓朱七七忍不住有些渾身發冷。

“走吧”就在朱七七有些忍不住時,尹蘅微微一笑,拉過朱七七的手,向前走去。

快活城宴席大廳亦是張燈結彩,燈火通明,快活王坐在上首位置,左下是朱七七與尹蘅的座位,右下坐著朱富貴與山佐天音。尹蘅向快活王與朱富貴分別抱拳行禮後,在自己的位置坐下。

“來人,上菜”山佐天音一聲令下,侍女魚貫而入,一道道精美菜肴漸漸出現在了面前的小幾上,尹蘅卻是被一道紅燜大蝦吸引了目光。

“本座聽七七說,先生長居西域,並不識得蝦蟹等物,因此特意吩咐廚子做了這道菜,請先生嘗嘗鮮”,也許是對著女兒的救命恩人,快活王說話十分客氣。

“是啊,恒隱大哥,吃不到蟹,吃到蝦也是好的”朱七七在一旁笑著開口。

“七七,你怎麽什麽都告訴別人”,尹蘅臉色微紅,面露尷尬,十足是被人知道了糗事後的懊悔模樣,他心裏卻是有些說不出滋味,蝦與紅棗同食,輕則中毒,重則當場喪命,他看見了不止自己,每人的桌上,都放著一盤蝦,這算不算是,意外的收獲?

“怕什麽嘛”朱七七將坐榻搬到了恒隱旁邊,親手拿了一只蝦,剝了起來,“若是我到了大漠,我應該也不認得沙蠍什麽的,恒隱大哥,我來教你怎麽剝”,說著,朱七七已經剝好了一只,放在了尹蘅的碗中。

“謝謝七七”尹蘅夾起碗中那顆誘人的蝦仁放進了嘴裏,在朱七七滿眼期待的神色下,說了聲好吃。

朱七七開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。

“恒隱先生,老夫敬你一杯”,對面的朱富貴端起酒杯,笑容可掬地看著尹蘅,“你治好了小女的病,日後若是有什麽差遣,老夫赴湯蹈火,在所不辭”。

“也算我一份”快活王亦端起了酒杯,對著尹蘅,“這是七七特意為你準備的螃蟹酒,今天定要不醉不歸。”

“二位客氣了”,尹蘅淡淡一笑,“恒隱已收黃金萬兩作為報酬,況且”,尹蘅轉向朱七七,“能為傾國傾城的朱小姐治病,是我的榮幸”。

“就你會說話”,朱七七哧地一笑,舉起酒杯一飲而盡,臉有些紅了,“這酒真厲害”。

三人亦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,紛紛稱讚。

酒過一旬,眾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醉意,“這酒,今日仿佛特別上頭啊”,快活王若有所失地看著尹蘅。

“許是你今天異常高興吧”朱富貴呵呵一笑。

“王爺”尹蘅站起身來對著快活王,踉蹌了一下,看的朱七七一驚,趕緊上前攙扶,尹蘅笑著拍了拍朱七七的手,示意她坐下,“王爺,謝謝你這幾天的招待,朱小姐既然已經痊愈,那恒隱便不再打擾了,過兩日,恒隱便出發回大漠,這杯酒,就算是向王爺辭行的吧。”

“先生這麽快就要走了”,快活王晃了晃頭,對著尹蘅端起酒杯,“先生是做大事的人,本王也不便相留,只祝願先生日後事事順心”,說罷,快活王將手中的酒一口喝盡。

“承您吉言”,尹蘅呵呵傻笑,一副已經醉了的樣子,坐下時又一個趔趄,若不是朱七七扶著,恐怕要跌在了地上。

“小心些啊,早知道你喝不慣中原的烈酒,就不準備這麽多了,真是的”朱七七對著在桌前搖搖晃晃的尹蘅抱怨出聲。

“七七,對不起”,尹蘅趴在桌上,眼神迷離地望著朱七七。

“對不起什麽”,朱七七又剝好了一顆蝦仁放進了尹蘅的碗裏,拿出手帕,將尹蘅額頭的汗拭去。

尹蘅不再說話,閉上了眼睛,仿佛已經醉死過去。

對不起什麽呢,也許是因為就要離開對不起我吧,朱七七不再糾結,為尹蘅披了件外衣,回到自己的桌案上。

白飛飛在沈浪驚疑不定的目光中走入快活城大殿中時,見到的就是一副所有人醉死在桌上的場景,說到底這還要歸功於朱七七準備的螃蟹酒、快活王準備的油燜蝦,事情似乎出人意料地順利,反倒透著些古怪,有種請君入甕的感覺,白飛飛不敢放松警惕。

尹蘅慢慢睜開眼站起,走到了白飛飛旁邊,沖她點了點頭。

沈浪走上前,探了探朱富貴的鼻息,放下了心來,忍著沒有去看朱七七,他走回白飛飛的身邊,“飛飛,這樣做似乎有失俠義之舉”。

尹蘅一臉你吃錯藥的表情看著沈浪,由於帶著人皮面具,因此沈浪並不知道面前之人便是四年前為自己醫治的小尹公子,他以為只是白飛飛在快活城中的探子。

“沈浪,你是不是認為,我應該找一個時間光明正大地與快活王決鬥,而不是用下毒這種下作手段。”白飛飛慢慢走向坐在上首的快活王,抽出了隨身的佩劍。

沈浪沒有說話,也就代表者默認,“飛飛,別在孩子面前殺人”。

尹蘅上前一步,抱起了地上的沈離,“阿離,咱們要殺天下第一大惡人柴玉關,阿離怕不怕。”

沈離晃著小腦袋,蹭到尹蘅身上嗅了嗅,又伸手在尹蘅臉上捏了捏,露出了笑容,“你是阿恒,阿恒說不怕,阿離就不怕!”

花蓉有樣學樣,抱起沈飛,“阿飛怕不怕殺人。”

“不怕!”沈飛也擲地有聲地讓沈浪啞口無言,這倆孩子的三觀真是……

白飛飛打量了快活王片刻,在他身旁站定,將佩劍收回鞘中,手上悄悄捏了一根銀針,轉身對著手下吩咐,“將朱七七押走”。

“飛飛,不要亂殺無辜”沈浪不讚成地上前阻止。

不要亂殺無辜?這話怎麽這麽耳熟,是了,當年藥王谷一役,熊貓也說了同樣的話,“義父,你答應過我,不會亂殺無辜”熊貓當年是這麽說的不是?可快活王當年是怎麽做的。

白飛飛不理沈浪,示意手下動手。

“飛飛”,沈浪擋在了摘星攬月的護衛前,以劍擋身,“七七和朱爺是無辜的,七七自己也是個受害者,這些,你不是知道嗎?”

“沈浪,你讓開,我只是讓手下帶朱七七去休息,不會傷害她。”白飛飛盯著沈浪,面若寒霜,一字一頓地說了出來,但那牽強的語氣,任誰都沒辦法相信她說的是真的。

沈浪沈默,卻依舊握劍擋在朱七七身前。

“你不是說,夫妻之間要相互信任,我說不會傷她,你不信我?”白飛飛輕笑著覆又開口,可那笑容卻是說不出的諷刺。

“飛飛,對不起……”沈浪自然知道,夫妻之間要相互信任,這些話本是他先說的,可是他知道,飛飛此時說的是謊話,自己還是做不到,明知道她在說謊卻仍然義無返顧地選擇相信,若是宋離,這時已經讓開了吧,看來,這輩子也做不到了。自己和飛飛的悲劇原來不是命運捉弄,而是性格使然,可即便知道此刻擋在七七面前,自己和飛飛便會萬劫不覆再也沒有機會,但沈浪仍然做不到將朱七七和朱富貴丟下不管。

花蓉放下了沈飛,和尹蘅對了下眼色,若是沈浪真的要保朱七七,那這殿中之人在武力上,還真沒人能與沈浪抗衡。

“阿離,今天阿恒教你第三十四計,名喚苦肉計”尹蘅低低在沈離耳邊開口。

沈離轉頭看向尹蘅,不明所以。

“阿離,你可要記清了”,說罷,尹蘅邪邪一笑,用力擰了沈離的屁股一下,在沈離還沒反應過來時,瞬間的劇痛讓她猝不及防,更何況疼痛的來源是這個自己最好的夥伴,霎時間,沈離“哇”地一聲,大哭了出來。

沈離突如其來的哭聲,吸引了殿中大部分人的註意,包括正在對峙的沈浪和白飛飛,而也就是那稍稍走神的功夫,沈浪突然感到胸口一痛,似乎有什麽東西,進入了自己體內!

“看來這觀音有淚,還蠻厲害的”,花蓉拍了拍手,沖著白飛飛挑眉一笑,誰說我們在唐門吃了一鼻子灰,我和相公雖然吃了虧,但唐門也沒討好,觀音有淚,還不是被我和相公搶到了手。只是沒想到,這東西沒用在快活王身上,卻用到了沈浪身上。

沈浪支撐不住,跪在了地上,嘴角流下鮮血,但他仍然以劍撐地,擋在朱七七面前,面露祈求地看著白飛飛。

早在看到沈浪吐血的那一刻,白飛飛便握緊了拳頭,她將手背在身後,緊咬著唇,轉頭對著手下怒吼,“還楞著幹什麽,還不拿下。”

手下們哪裏見過自己主子這般修羅惡鬼的模樣,再也不敢怠慢,從沈浪身邊走過,將朱七七點了穴道,帶了下去。

白飛飛又仔細觀察了快活王半晌,確定了他是真的昏迷不醒後,擡掌運氣,將手中的銀針刺入了快活王的百會穴,而後對朱富貴如法炮制,到了山佐天音時,白飛飛直接將兩根銀針刺入了他的雙眼,可能是疼痛太過劇烈,山佐天音從食物中毒中醒了過來,但此時,他卻只能看到血紅的一片,慘叫了一聲後,他跌坐在椅子上,白飛飛擡劍,將他的右臂齊根切下,又是一聲慘叫,山佐天音昏了過去。

“將他帶下去好好醫治,若是死了,你們便和他一個下場”,白飛飛血紅著一雙眼,看著手下,沈離忘記了疼痛,她此刻和沈飛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地望著面前那個陌生的女人,這是昨天那個溫柔地替我們剝粽子的娘親嗎,原來,殺人不是書中所說的那麽簡單。

沈浪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在自己面前發生,卻又無能為力,白飛飛面無表情地走到了他的面前,“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”白飛飛低下頭替沈浪把了把脈,而後擡頭看向花蓉,“可有解藥?”

花蓉有些鄙夷地看著地上的沈浪,真不明白飛飛看上了他什麽地方,好像除了壞我們的事,他從來沒做過其他的什麽吧,但花蓉還是點了點頭,“有是有,不過他這一身的功夫,恐怕是要廢了。”

白飛飛把脈的手一頓,面色有些發冷地看著花蓉,花蓉卻毫不畏懼,一副你能把我怎麽樣的表情。

“給他解藥”,白飛飛收回一身的寒氣,丟下了這麽一句話,便帶著尹蘅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
“阿飛阿離先和陸叔叔出去睡覺吧,這麽晚了,肯定困了”,陸開陽蹲下,笑看著兩個小孩,沈飛沈離卻是眼睛有些紅彤彤的望著地上的沈浪。

“爹沒事”,沈浪面前地沖著孩子們笑了笑,“和陸叔叔去睡覺吧,爹和娘在做游戲呢”,勉強說完後,沈浪又忍不住吐了口鮮血。

“走吧”,陸開陽一手抱了一個,向門口走去。

“阿離!”身後傳來沈浪的聲音,陸開陽頓住了腳步,回頭看向撐地坐起的沈浪。

“你能不能叫我一聲爹”,沈浪的聲音有些勉強,他努力微笑,可是那笑容卻是說不出的脆弱。

沈離眼角還帶著淚,她抿著唇,張了張嘴,可是怎麽也叫不出那個字。

“還等什麽,把孩子們帶下去。”花蓉的一聲怒吼,讓陸開陽收起了自己憐憫心思,以至於多年後,沈浪都無法忘記,當年自己身受重傷,兩個孩子被迫離自己而去時那紅彤彤的雙眼。

此時,殿中,便只剩下了花蓉和沈浪,花蓉從靴子中拿出了一把匕首,她蹲下身,沖著沈浪邪邪一笑。

“聽說,飛飛曾挑斷你的手腳筋,可是你卻不到半月就愈合了,我真想看看,人的筋脈是不是真的能愈合地那麽快”說罷,花蓉拔出匕首,輕輕貼在了沈浪的臉上。

冷兵器在臉上的觸感讓沈浪有些顫栗,他閉上了眼睛,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。

“真無趣”,花蓉搖了搖頭,站起身來,將匕首收回靴中,向外拍了拍手,兩個隨從模樣的人立即進來將沈浪擡走。

“要不是看在飛飛和孩子的面子上,我早就把你切成片,做火鍋燙著吃了”,花蓉沖著沈浪離去的背影,瞇了瞇眼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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